《埃梅短篇小说选》读后感锦集

《埃梅短篇小说选》读后感锦集

2020-11-18热度:作者:hchj5.com来源:好词好句网

话题:埃梅短篇小说选 读后感 

  《埃梅短篇小说选》是一本由(法)马塞尔·埃梅著作,外国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1.65,页数:294,特精心从网络上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埃梅短篇小说选》精选点评:

  ●《穿墙记》和《生存卡》绝好。其他篇目笔意恣荡,埃梅不喜克制,水分不少。

  ●4.5星,有几篇很有趣

  ●200多页的集子,《生存卡》《七里靴》《图发尔案件》《若斯》等佳作峰峦迭起。《图发尔案件》之大胆恐怕会使推理作家大惊失色。《生存卡》里的国家机器则更进一步,仅凭一张卡片就叫人死去活来(字面意义上),你奈我何?在圣诞节读完《七里靴》,为过于温柔的结尾落泪。最末一篇《若斯》融合了极其复杂的主题:秩序、空虚、偷窥、想象、控制、爱、嫉妒……结尾警察局长自作聪明的一番话更是点睛之笔:我们或许永远无法知道他人经历了怎样的心灵风暴。

  ●目前只有七里靴一篇温情的作品呀,其他的都太有趣了

  ●第一篇穿墙记最佳

  ●有四篇最棒,《穿墙记》《生存卡》《图发尔案件》《若斯》,其他的很一般,特别是《图发尔案件》指明国家才是凶手这一点很有深意,《若斯》两个病态姐弟之间的相互折磨,《生存卡》很有意思的写法,《穿墙记》很吸引人。

  ●相见恨晚,埃梅的风格独特而吸引人。《穿墙记》幽默奇特且深刻,《生存卡》看呆了,《谚语》、《最后一名》、《等待》没有奇特的情节,分别写了虚伪、固执、苦难,《波尔代沃传说》写天国的荒唐暗讽现世对道德的蔑视,《征妻》、《图法尔案件》写国家机器的无情,《两名受害者》写一位崇尚道德的父亲的虚伪,《执达员》写何为真正的善,《七里靴》是仅有的温暖结局,《体育俱乐部》写肮脏的选举手段,《大盗悔改记》、《铜像》、《若斯》都是一种身份切换的不适应,大盗想做好人而不得,发明家面对自己的雕像的嫉妒到最终无感的真正堕落,若斯离开军营对普通平民生活的抵触到渐渐找到依托点,最终失去了那点依托后进入监狱,回归一种秩序和规律。

  ●喜欢这种行云流水般的文笔,读到埃梅是我的幸运。

  ●他想酒所抱有的热忱,带着几分性欲,往往很猛烈,就感到整个魂儿都凝聚在喉咙,如同燃烧的一团火。巴黎的红酒,马戏团的矮丑,蒙马特的穿墙人,死亡时间何时来到怎么来到....下一秒?下一小时?下一年?死在家门口,还是有你的马路对面,或者欲望怀抱

  ●用月光淬火的弹簧,没有经住一切考验。最喜欢《生存卡》,《七里靴》可以和《最后一名》对照着读,《穿墙记》则和《侏儒》《铜像》《若斯》是一类,相比之下《若斯》还乐观些,毕竟回到了过去的生活,虽然是以做苦役为代价的。

  《埃梅短篇小说选》读后感(一):读书笔记1474:埃梅短篇小说选

  

上世纪短篇小说怪才,还擅长写童话故事。同萨冈,杜拉斯这些小资作家有着明显的差别,即便是萨特和加缪也跟他很不一样,埃梅才是真正法国的作家,他继承了巴尔扎克,左拉悲天悯人的风格,小说中充满了对神棍,自私的中产阶级的讥讽,而对于穷人则饱含同情,而且埃梅脑洞很大,他幻想了在未来,资源匮乏,养不活那么多人,政府把寄生虫们的存活时间改短,每月发放生存卡,时间到了就自动离开这个世界假死,故事的结局自然又是反讽。

埃梅的故事把童话般的浪漫,现实的冷酷巧妙结合,以底层立场用温暖的笔触创造了一个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埃梅短篇小说选》读后感(二):身体能穿墙,精神却不能穿越平庸的生活

  大约是六年前,为了消磨暑假,我曾借过几本书回家,其中有一本装订和封面设计超烂的小说集《荒诞小说》。就是在这本书中,我第一次读到了埃梅的小说《穿墙记》,当时作为一个自由散漫的大二学生,还不能体会小职员杜蒂耶尔的心情。这篇小说给我的感觉,还不如同一本书中的《会说话的猪》那样肤浅有趣的政治隐喻来得直接有力。

  如今作为一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重读这篇小说,在感到有趣的同时,心中也怵然一惊,暗暗戒备自己的沦落——千万不要因慵懒而丧失活性。变身为大盗嘎鲁—嘎鲁之前的三等小职员杜蒂耶尔,每天谨小慎微、按部就班地从事着枯燥的文案工作,工作之余的消遣,也就是集集邮、看看报,自认为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平静地等待着死神来收割他的日子。在慵懒无趣的惯性之中,生活的河流已然凝固,杜蒂耶尔小职员的日子看似安稳,但动物的生存本能告诉他,这一切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所以他始终处在一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紧张的精神状态,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在薄冰上旋舞,只是小心翼翼地在生活之流的边缘一步一挪,旁人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一旦打破了他生活的惯性,于他就好似听见了脚下冰层破裂的劈啪声。若是以前,即使他认为对方的举动毁掉了他的生活,他也只好低头生闷气,让麻木的神经慢慢适应新的改变。但是,不知是不幸还是幸运,他得了病,有了穿越墙壁的超能力。他利用这能力惩戒了新主任,然后又用这能力干了一连串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于是,凝固的河流开始溶解。新的故事开始了。

  杜蒂耶尔是幸运的,超能力让他有机会跳出自己已经僵死的生活。只是可惜的是,他的身体能穿墙,精神却不能穿越平庸的生活。以往的生活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精神状态,他并没有足够强悍的心灵来掌控新得到的力量。最初的新鲜和刺激之后,剩下的又只是无法排遣的“腻烦和厌倦”。所以他才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了埃及之行,最后又阴差阳错地困在了墙壁里,“躯体与石墙已然化为一体”。反讽的是,他最终还是没有摆脱凝固和僵死的状态。

  态度决定生活,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埃梅短篇小说选》读后感(三):《生存卡》书评

  从我个人读书喜好来看,对于一本小说,首先是它的文体结构,呈现形式,然后是蕴含在内的文风和文字凝练度,还有一些其他因素,因为我并不专业,所以就此略过,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生存卡》是法国作家埃梅所写的一个短篇小说,顾名思义,里面主要讲的是人们生存需要政府发放的“生存卡”,因为发放,必定会有人多有人少,那么这个多少的判定指标就是让我最倍感意外的,说起来也合情合理,那就是——“为了应付饥馑,保证国民中的劳动成员收入高些,可能要处死非生产是消费者——老人、退休人员、领年金者、失业者,以及其他吃闲饭的人……原来并不是把无用的人处死,只不过是要剥夺他们一部分生存的时间,我当时觉得,这一招很妙,颇有诗意。”(以上摘自原文)可能至此大家明白了到底什么是生存卡,我再详细说明一下,就是比如本文主人公儒尔·弗莱格蒙,他是个作家,每月只张十五天生存卡(至于为什么对作家剥夺,我们下文再说。)所以每到第十五天的半夜十二点,他就会忽然死去,刚刚躺的床还留有余温,直到下个月初再复活,而且所有复活的人都是赤裸着身体。就是这样,如此反复。到后来,出现一些问题,其实也是能想到的,那就是穷人为了换取粮食以维持生计,所以纷纷出卖自己的生存卡,而富人则用钱去买,我们平常总说的“寸金难买寸光阴”在这里则是假命题了,毫无疑问的实现了,然而,真的好吗?答案是否定的,生存卡交易之后,有的人有钱一个月有几十张生存卡,所以有人活到了6月66号,如此等等,社会病问题开始出现,甚至一直活的人都会嫉妒那些因为没有生存卡而不得不暂时死去的人,也想体验一把死的感觉……这个小说就是如此,但尤其不要忽视的一个问题,那就是,小说形式是以日记的形式,主人公身份是作家,看到这两点,你就明白有什么作用,我在此就不赘述了。需要谈到两点的是,第一点是我看到一句话:……由此可见,阔佬、失业者、知识分子、娼妓,他们对社会具有多大的危险性;他们给社会带来的,只能是动荡不安、毫无意义的骚乱、放纵不羁,以及好高骛远。对了,前面说到作家也被不公正待遇,原文是这样说的:真卑鄙!公理何在!令人发指的谋杀!那项法令刚刚见报,在“没有以对等的劳动产品,补偿生活所需的消费者”中,竟然把艺术家同作家也列进去!(原文观点很明晰,在此不继续引用。)这两点都说明了,当时社会对作家的定位,当然了,作家不会是“ 补偿生活所需的消费者 ”,他们看似与生活无关,因此蒙羞,真是那个时代的奇耻大辱,这当然是埃梅对当时政府的极大讽刺,和当时配给制度不合理的反抗,但是对于作家这个职业,我本身有很深的情结,所以真的为之一振,如果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对待知识分子真到了小说里面的地步,那将多么的可笑,可悲!第二点就是关于这部小说的评价,序言里面无非是“凡是外国荒诞讽刺黑色幽默的小说都是——揭露资本主义制度的黑暗,贫富悬殊,人吃人等等”,当然我不否认会有这个大背景存在,但是的确有意识形态偏见的存在,就像我们学政治的时候,都会在最后加一句“显示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一样,这就是意识形态,在政治领域或许说必要的,但文学里面不需要,甚至是反对的,文学是超意识形态,超国界,是写人性和一切客观存在的,这个和制度无关,并不是说完全忽视本国国情和制度政策,而是说文学研究的部分就应该不止于此,更应该超越。文学的使命,我觉得就像埃没创作的指导思想“时代的良心”。时代是世界性的,良心也不分种族,如此而已。

  《生存卡》也让我想到了王小波也说过的“死亡指标”,一个限制生,一个限制死,其实都是写人们在体制中“生死不由己”的可笑和悲哀,可见国内外作家的着眼点是一样的,都是对本国政策的不合理进行揭露和批判,关爱的都是人,都是以人为本,讽刺不是目的,目的是改变,让人们意识到如此发展下去的危害,然后共筑美好,把人性中真善美的一面展现出来。

  埃梅的思想很奇特,我会继续看,文章写的不好,以此为念,以后想起翻看一遍,用来提醒自己,作家和文学的使命到底为何。

  ——2016.7.20

  在此我想感谢昨天在豆瓣上给我建议的朋友,读书要超越意识形态,“自由之精神,独立之人格、思想”,我在这篇短篇小说里面颇为受益,感谢他。

  《埃梅短篇小说选》读后感(四):一本好读易懂的民间故事

  埃美是二十世纪的作家,他的文学活动大多在二十世纪中叶。因为他出生于二十世纪初,在六七十年代去世,所以他的文学活动基本上开始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也就是二三十年代。

  他是个很多产的作家,法国一直出这种多产作家。埃美在法国是极受欢迎的一位作家,相当于我们的通俗作家。因为他的作品很好读,读了很愉快,会很轻松。不像我的东西,人家看得挺累的。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法国也有过民意调查,法国人最喜欢的作家,里面既有在世界文学史上以艰涩难懂著称的像普鲁斯特这种作家,有哲学作家加缪,有戏剧剧作家莫里哀,还有埃美。法国是个文学大国。法国文学在后来的两个世纪里面曾经非常辉煌。能跻身法国最受欢迎的作家行列,可见埃美非同一般。

  然而尽管埃美如此受欢迎,国内对他的介绍还是很少。除了刊物上闪现一点他的短篇以外,成集的就只有这么一本小小的书。他有十七部长篇,但只有这么一本小小的叫《埃美短篇小说选》,还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这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没太介绍他应该是个遗憾。这位作家虽然去世已将近四十年,但他的东西如果我们今天读会觉得很近,倒是跟我们介绍他到中国来的时候(二十年以前),那个距离反而有一点远。

  我觉得埃美的小说,是可以很便捷地在网络上流行起来的。它很亲切,轻松,也幽默。但是在法国文学史上,在法国文坛,埃美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因为人民很欢迎他,文学这个东西有时候很奇怪——好读的,受人民喜欢的作家经常在文学史上地位很有限,反而是一些不太好读的那些作家,在文学史上的作用要重一点。

  埃美最有名的小说实际上是短篇《穿墙记》。这是他最著名的小说,很短,翻成我们汉字大概只有六七千字。可能它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抓住了一种人们的共同心理。比如说隐身,比如说给你一个愿望满足你任意的一个或几个要求什么的,就是这一类的。很多读者认识埃美,都是通过《穿墙记》,因为它实在是太有名了,名气太大了。他小说写得很多,长篇就有十七部,短篇也有数百篇。他的短篇非常有名,是几乎所有的杂志都要抢的那种。他确实是最受欢迎的短篇小说作家。

根据《穿墙记》改编的电影《穿墙人》

  他的许多题目都是什么什么记,他是这种讲故事类型的作家,很民间。他的小说语言看上去一点都不累。和他类似的有一个美国作家叫卡特威尔,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南方作家。他的小说也经常是什么什么记,就像一篇作文一样,也像今天遇到什么事情我写一篇速写一样。这种方法很故事,很民间。

  《大盗悔改记》故事说的是一个侦探小说上的人物,一个侠盗,几乎是无所不能。假如他愿意的话,他可以贪污行贿,他能飞檐走壁,属于罗宾逊、孙悟空这种类型的人物。他本来是个小说里的人物,但有一天他从小说里面出来,他觉得,看看巴黎吧。他觉得小说里面总没有巴黎那么精彩,他就下到人间来了,下到巴黎来了。巴黎算不算是人间,我也不能很肯定地说。但我知道全世界有句很有名的话,说“法国人死了去天堂,美国人死了去巴黎”。从这话里面你能品出一点意味来。美国人死了最理想的去处是巴黎,而法国人死了最理想的去处是天堂。巴黎就是这么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我运气比较好,去过巴黎。我去巴黎玩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个世界很少有这样的地方。我也去过很多地方,国内的,国外的,但巴黎那种地方,你去了以后你就觉得你的心里充满了灵感,充满了想象,充满了故事。我那次运气不是太好——去欧洲你要多玩几个国家嘛,所以只能把巴黎作为一站,我在那只呆了六天。临走的时候,我对巴黎的一个好朋友说,我心里涌出两句诗来。他说什么诗啊?我说,第一句是“给我三天巴黎”。他说第二句呢?我说,“还你一个故事”。我的心里面很有那种感觉。我就觉得我在巴黎呆三天,保证能写一个故事。我要呆三年的话,我估计能写三百六十五个故事,没问题。因为无论走到哪儿,你都觉得充满灵感,和我在拉萨一样。此前我觉得在世界上没有一个城市是可以和拉萨比的,在那呆那么多年,你每天都会觉得这里是会有奇迹的,有意外惊喜的。巴黎也是这样。

  这大盗到了巴黎后,他突然有点迷惘。他说,我是谁呢?我叫什么来着?他用过的名字太多了,他自己一下子想了五十多个。他说我究竟是哪个,我也搞不清楚了。他到了巴黎以后发现巴黎很嘈杂呀。所有的家庭主妇都喊“别忘了把门钥匙放到草垫(就是那种蹭脚的草垫)下面”。他就觉得干吗他们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的钥匙被放在了脚垫下面呢?他是个小偷,大盗,他顺手掀起一块草垫,碰巧下面有个钥匙,他就用那钥匙把门打开了。进去以后,楼下有一块手表,他顺手就放到口袋里了。实际上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有八亿身家了,他拥有八亿法郎。所以他的箱子里经常提着皇冠上的钻石、教皇的拖鞋……这个不是我瞎编的,是埃美说的。教皇的拖鞋、印度皇冠上的钻石……你看教皇的拖鞋可以媲美皇冠上的钻石……看一看埃美还是挺长学问!不看埃美肯定就不知道教皇的拖鞋值这么多钱。他顺手牵羊把手表放到兜里了。我想,我爸爸妈妈那一代人用的都是瑞士手表,我估计那时候法国人用的也是瑞士手表,什么梅花呀,英纳格呀,尼维亚呀……我知道很多,我估计就是那类的手表。现在要是拿到市场上去问,大概能值五十多块钱。他顺手拿东西,这个是习惯使然,到后面也是这样。

  他在一楼看,他觉得有两个姑娘的照片挺好的。这两个姑娘穿的都是粗布衣服,看得蛮悦目的嘛。他挺有感慨。然后他上楼了。卧室是在楼上,好像我们知道现在别墅的楼上都是卧室,楼下是一间客房,一间佣人房,一个起居室,一个餐厅,大概基本上都是这么一种格局。他见到的这个家庭,大概也就这么一个情形。这位记不起名字的大盗最关心的是什么?——他说不行啊,我是不是应该去问问去?去问问我原来叫啥来着。上去以后,他就东翻翻,西翻翻。把衣柜打开以后发现里面的衣服和照片上女孩穿的粗布衣服是一样的。他觉得这粗布衣服挺好的。他把衣服拿起来,他就准备要了。但是他把衣服拿起来以后,他发现在下面放着两个储钱的罐,两个小罐,一个罐子上写着什么伊丽莎白,另一个上面写着什么玛格丽特,反正就是类似的这种名字。后头是写着“嫁妆罐”。看来这家中的两个女儿都待字闺中,所以她们的爸爸妈妈或者是她们本人私底下在存一些钱。他把两个罐子里的钱顺手就倒进自己的口袋里。后来他想这样不对。这点钱,人家是要嫁人的,这些钱我怎么能拿呢?他又把这钱拿出来了。我不知道这两罐钱他原来记住没记住,肯定是没记住,他就胡乱地把钱塞回那两个罐子里了。然后他想,这家正好没人,我正好睡一觉。他进了其中一个卧室,躺床上就睡着了。

  他一睡觉就做梦了,梦见他在一个很重要的办公室里当上副主任了。不怕你们笑,我家里就出现这么一个事。我外甥,是我妹妹的儿子。他也有我那么高了。大概就是五六年前,我和他聊天,我说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想了半天,他说,我当个办公室副主任吧。我问,办公室是什么办公室?他说我不知道。我就问他,你为什么要当副主任?他说,我没当过干部,我估计主任我是当不上了,当个副主任吧,一个是有人送礼、送钱,还有一个是办公室副主任管着分房子。

《大盗悔改记》收录在《埃梅短篇小说选》里

  埃美的这个大盗在这儿做美梦也是要当个办公室副主任。他刚好做到这一节的时候,突然有人喊,老婆子,你是不是把钥匙拿了?草垫下没有钥匙。他听到说是老婆子,他想是这家的男主人回来了。大盗想,算了算了,我睡我的,不理他。完了就把钥匙从窗户直接扔下去了。这家男主人就用钥匙把门打开了。这个大盗的想法是别打搅我睡觉,再睡一会我就能当上正主任了。当然他没有这么说出来。这时候,卧室门一下子被撞开来了。这家男主人一看见他说,哇,儿子,你终于回来了,十八年了!大盗说,你一定是搞错了。你别耽误我当正主任,别跟我开玩笑。埃美真是这么写的。他爸说,咦,血缘这个东西还能错吗?我一眼就知道你是我儿子。有时候我想,这些经典作家,他们的故事放个七八十年,快一个世纪了,一点也不过时。然后他爸说你是不是喜欢喝牛奶咖啡?他说是啊。完了他爸又问你是不是吃猪肘子爱吃右边的那个肘子?他说对啊对啊。他一把把男主人抱住了,说,爸,这血缘真是不得了。你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我这辈子就这两个嗜好,一个是喝牛奶咖啡,一个是吃猪的右肘子,不吃左肘子。他跟他爸不说假话。

  他爸是有点以貌取人。他接着说,那你混得不错呀?你的衣服什么牌子,你的帽子什么牌子,这个衣服帽子我从来没穿过呀。他就觉得他爸挺识货。他爸问他你在哪高就啊?他说,老爸,我跟你说实话,我没干啥正经事,我尽干坏事了,我辜负你了。那年你不是叫我进公路工程局去修路当工人吗?我辜负你了,真不好意思。他爸说,这种往事就别提了,那你现在怎么样啊?你是不是现在有点钱?他说钱我有,但是我做的职业不光彩。我的职业就是偷东西。他爸说,你先别说这些话,你大概有多少钱呢?他说这钱应该不算我的,因为我看见你,我突然觉得我想找着自己的姓,我找着了,而且连老爸也给我找着了,我想改邪归正了。我所有手上偷的东西都还人家得了。他爸说,别还呀,还了还行啊?你估计你现在有多少钱?

  他说,我现在现金大概能有个四五亿法郎吧,可能有价证券什么的还有这么多吧。他爸一下子气都喘不上来了,说,你……你……你……真的?但他说我去还给别人得了,哪儿偷的我都能记住。爸你现在手头有钱没?借我一点先。他爸说,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冒充是我儿子啊?他说,爸,真的,我手里不是没钱,是我手里没零钱。他爸说,没零钱?那你整钱能有多少?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说,这个是我刚从一个欧洲的小国的公主那里偷来的,里面好像有七八十万吧。他爸说我看看,马上一把就抓过去了,抓过去就一张一张地开始数。八十七万五千,这个我记得一点都不差。别的记不住,钱容易记。他爸说,得,你有那么多钱,这么多钱,你爸生你一回,养你一回,就算孝敬你爸了吧。他说那怎么办呢?那就给老爸了吧。到了家里,他还是个特别顾家的人。因为他特地在找自己的姓氏啊,特地在找自己的家啊。

  这时候,下面又喊起来了:死老头子,你是不是没把钥匙放在草垫下面啊?他爸应了一声之后,这边拿着八十七万五千的巨款,那边把钥匙从窗口扔下去了。然后他妈和他两个妹妹,就是那两个穿土布可爱的女孩,三人进来了。他甚至想过这种女孩娶过来做老婆多好。刚才还这么想过,现在知道是他的妹妹。进来以后,他们娘俩就抱住了,亲热一番啊。但是两个妹妹更关心什么呀?她们刚参加完一个市政府举行的晚会。在晚会上两个妹妹都很兴奋,因为有一个泡到了—个下士。下士好像是个军衔,在中国士兵最低的一级就叫下士。不知道法国的军衔跟我们的是不是有点像,他们也拿工资的,估计一个月三百多块钱,自己吃饭还有点剩余——如果节省点的话,要浪费了当然不行。另外一个妹妹碰到一个邮局的职员。所以两个人都特别兴奋,哎呀,这整个晚上都是他在跟我跳舞,他说要到家里来看望爸爸妈妈什么的。那个意思我们能听懂,实际上就是求婚,要不然干吗要看看爸爸妈妈?你们在谈恋爱的都知道,要是去见男朋友、女朋友的爸爸妈妈,就是有点太正儿八经了。两个妹妹的兴奋点在这,她们对哥哥不是特别感兴趣。

  但是她们的爸爸突然说,这个事情你们做不了主啊,这事你们说了能算吗?他们是穷光蛋你们能嫁吗?我们是什么人家?他爸一个月有九百法郎,现在九百法郎也有一千四百块的人民币,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就是过日子呗。他爸说,我告诉你,女儿,你们每个人有二十万嫁妆。你们用这二十万的嫁妆去找老公。这两个女儿,突然生出二十万的嫁妆,没给她们带来欣喜,反而让她们皱起眉头了。一个女儿说,我这辈子就嫁这个下士了。另外一个女儿也是,都一样。她们已经对未来的未婚夫神魂颠倒了。二十万嫁妆已经不在她们眼里了。这时候他妈妈突然生气了。他妈妈把他拉到一边,说,你这混蛋的爸爸呀,我告诉你,他现在手里有钱了。现在他拿出四十万,还剩下四十七万五千。她说我知道他有钱就一定会找女人去,那我就完了。儿子啊,你不回来就算了,你一回来,带钱回来,这不是造孽吗?你看你两个妹妹难过的。

  故事讲到这的时候怎么结尾呢?不太好结尾了。因为我是个做小说的人嘛,小说到最后总会有一个眼——我就想,这是一个资本主义社会,我们可以批判它金钱至上。老爸对做了坏事的儿子,不但不责怪,反而把儿子的钱搜刮一空。儿子要把亿万家财还回去,他赶忙阻止,马上就变脸,要女儿嫁阔佬。我们的境界也不过到这了。可是,故事讲到这,我就不会往下讲了。我说我喜欢埃美,还是有一点特别的道理,就是我觉得他的故事别致在结尾上。

  这个大盗就想,我还以为我想家,家人也想我,但是我回来并未觉得给他们每个人带来快乐。我要见他们,我有钱,我要做个好人,这些东西都不能让他们高兴,那也许我不该回来吧。我干吗要给我妈带来那么多痛苦呢?我妈现在心里慌慌的,担心自己的男人一有钱肯定找女人——毕竟终于有机会了,有财力了。妹妹们找好了意中人,老爸突然让她们把意中人放弃,妹妹们一个个痛不欲生。这个我不是造孽吗?他觉得这个家显然不是很欢迎我,亲情也不是很重要,那么我就走得了。可是走以前,我得把这事了一下呀。

  埃美到底还是小说大家。他叫他爸空欢喜一场。因为他是大盗,所以很容易地就又把那八十七万五千法郎偷回去了。前面有个细节,就是他爸把钥匙扔给***时候,她带着两个女儿找了很久找不到这个钥匙,那怎么办呢?他就说实在不行,我下去帮个忙。他口袋里有钩子嘛。他进门一般都用钩子,就是所谓的万能钥匙。当初他要进门,首先就是用钩子一挑就把锁给挑开了。但是他一想巴黎的家庭主妇不是整天嚷着把钥匙放在草垫下面么,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把锁撬开,于是他又把锁锁上了。他是从草垫下摸出钥匙开门进屋的。他爸的一扔把钥匙给扔丢了,然后他从窗户跳下去,帮他妈,用那个钢钩把门给撬开的。

  他走的时候突然想到,钥匙还没找到,既然家里的钥匙都像猫认得家一样,钥匙也应该认得草垫,一定在草垫下面。果然,他爸一扔,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钥匙真的就到草垫下面去了。实际上,他最后一次偷还是偷他爸的。他爸是有个保险箱。我用过保险箱,我知道保险箱实际蛮难开的。保险箱至少有两套锁,一个是寻常的锁,有一套是密码的。而且我要是把八十七万五千放家里,我肯定还不能睡。他爸却是睡着了。他就是趁他爸睡着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把钱拿走了。

  以后据埃美告诉我们,他觉得也没啥意思,都说巴黎好,都说家好,有什么好的?我回小说里去得了。他跳回小说,又继续他的侠盗生涯了。这个就是埃美的《大盗悔改记》,这是他的名篇,有点像一个童话。故事就是教人做好事,讲好事、坏事、善恶、良心之类的。但是这些不去说它,这是一个清晰的故事,很好读。他类似的故事非常多,可以在网络上找到相似的。